秀英这才觉得脸上凉凉，什么，人有了年纪，眼泪越发没份量了，最怕这种感同身受，急痛攻心，无声细流。轻轻擦拭过，她努力正色道：“少姝姑娘如此懂事孝顺，夫人倾心爱护，可没有白操劳。我记得合家上下都问询过姑娘，她病来时，是怎么个难受法?没想到她说——”

　　“她说，会觉着体内有股力道在横冲直撞，她自己试出，难受的时候若能飞快地奔走——最好是同风一样快——身子便可舒解一大半了。这是哪门子的疗法？我估摸着，大家权当她是小孩子说胡话罢了。”思霓微笑道，“少姝这病，本是身心不调所致，自然不能怪她，而太过多思明敏的心性，更易诱发此病，后来，我带她返来狐岐山，孩子得以随意悠游于山间水畔，竟没有再发过病。虽难说已然自愈，能得如此却也足够欣慰了。”

　　“不瞒夫人说，我当初真是纳闷，信儿的眼疾，不停用药还怕效用缓慢，少姝姑娘却敢不用？可结果一看，”秀英一拊掌，声线拔高了不少，“人们都说思大夫医术了得，殊不知夫人博学，不用药亦可治病呢！”

　　“秀英嫂过誉了，不过凑巧少姝的情形适用此法。我一直想，照她的描述，这病起时心中如有洪水肆虐，心力失控乃是症结。那么一味堵截遏制，只可能暂时有效，但终会反复，亦或侵袭得更加猛烈。”思霓又打起比方来。

　　“可是，难不成不管不顾就能得治么？这又是什么道理啊?还请夫人明示。”

　　“洪水要奔流，就让它奔流，且要想出法子让它奔流。上古圣贤治水，擅用疏通之法，自有其道理。少姝看着，好像一切自在由她，却不觉有我在旁为其心‘疏导’，孩子通达之后的心力，将如导入正轨的河水，又随其奔流汇聚，而成大江大流，此时，心力她已能自控，日后再遇大风大浪，也不会因一时接受不来而犯病，她也得以更好地过日子了。”

　　“夫人的治疗之法，真是闻所未闻啊！”秀英呆了半响，由衷地折服。

　　“心力，实则是我们对世间万物的容纳，是真正值得一个人修习的力量。我们作大人的，或未经此病者，也常有难为之事，因无症状外显，没有引起注意而已。”

　　“照此说来，夫人叫姑娘什么都学着做，也是在引她疏通心力了。我也模糊觉出来了，长辈的经验是长辈的，不是孩子的，一味怕他吃亏，甚或动辄逼他按自己的意思来，实在用处不大，到头来，反而白白气肚子。”

　　“确实，让孩子亲去历练，从易到难，慢慢地，会琢磨出如何接受，如何面对，如何渡过，有了自己的应对，孩子才算开启了内慧。”

　　后山上，少姝和尹信，一前一后地走着，少姝肩上背了只葛布袋，软塌塌的靛青色袋子在瘦肩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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